作为2015欧亚经济论坛期间的重要活动，由西安市人民政府、陕西省金融办共同举办的第四届西安(浐灞)金融论坛于2015年9月24-25日在西安浐灞生态区召开。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首席经济学家马骏出席并演讲。

以下为演讲实录：

马骏：感谢李主任，各位嘉宾上午好。

昨天我在大会上做了发言，那个发言比较宏观，今天想利用这个机会跟大家分享一些更具体的绿色金融的内容。

前几天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这个方案是首次明确了在我国构建绿色金融体系的总体方案，具体的内容有很多，大家如果有时间可以去看一下这个方案的第45条，整个45条都是讲的构建绿色金融体系，其中内容涉及到用各种手段促进绿色信贷，发展绿色债券市场和相关产品，推动绿色保险，还有很多法律方面的安排，比如说强制性的管理信息披露等等。到底这些内容是指的什么具体的方法、工具，我想今天借这个机会跟大家做一些解读和分享。

首先我想先给大家讲一下我对绿色金融体系的理解。以前没有用体系这个词，为什么?过去我们的绿色金融主要集中在绿色信贷这么一个领域，所谓体系意识就是说我们以后要用多种金融的工具和手段来推动绿色投资，这个多种就指的不光是绿色信贷，还要发展包括绿色债券，绿色股票市场，绿色基金，绿色保险等等这些工具和手段来推动绿色投资和经济的绿色转型。第二个是我们不光要有抑制污染型投资的政策和激励机制，更要有激励绿色金融的政策。过去我们很多绿色金融的政策和规定还是限制性，比如说两高一剩的很多产业我们不让贷款，但是激励和鼓励绿色产业和绿色金融的政策不是很多，未来，尤其是你可以在方案里面看到，这十几条内容绝大部分是对绿色投资的正向激励。第三个方面就是用各种类型的政策手段推进绿色投资。一个是财税，一个是金融，一个是法律。当然还有很多方面值得我们探索，比如碳金融，未来用碳收益做抵押，可以让企业获得绿色贷款，这些都是新的产品方面的安排，也需要金融监管部门加以推动。

最后是关于法律方面的工具，具体有几个内容，一个是银行的法律责任，这一点在很多国家都已经做了，比如说在美国，1980年代他们就有一个法案说，如果银行贷款给污染企业，企业发生污染，受害者可以起诉银行，此后有很多过程，包括欧洲的，还有巴西、南非等等都采取了类似的方案。还有一个具体例子就是强制性的环境信息的披露，这一点我们中国金融学会的绿色金融专业委员会已经极力建议向起草小组将这一条加入法律中去。这些都是对资本市场更好的向绿色产业配置资源，因为你要有信息，才能让金融市场知道哪些企业表现是好的，有了这些信息以后，投资者才能投票，更多的资金投向绿色企业，把资金从污染型行业撤离出来。

下面我想比较具体的讲五、六个方面，这些都是在生态文明改革总体方案里面提到的。

第一就是用贴息和担保的方式来推动绿色信贷。2013年底，我国绿色信贷余额占到全部贷款余额的9%，未来我认为这个比例还需要进一步上升，但是上升的动力在什么地方?刚才讲的两点，贴息和担保，我觉得会提供动力。贴息在一些国家当中已经用的比较成功，比如说德国，这个跟政府直接投资于绿色产业有什么区别，如果政府直接投到项目，那就是一块钱当一块钱用，贴息的话可以起到非常好的杠杆作用，在这个过程当中要解决管理的问题，如果靠财政部门做，财政部门可能没有足够的人力和专业知识去识别最好的绿色企业，德国就有一个经验，利用绿色银行作为管理贴息的主体。德国的管理部门利用复兴银行(音)来做这个贴息的工作，这样的安排我想在中国，包括地方层面都可以尝试。担保也是很重要的能够撬动民间资金投入的措施。美国的能源部前几年搞了一个新能源企业的担保的计划，当时国会是通过法案给了一笔预算，我给你这么多钱，你去给300亿的贷款做担保，当时国会的预测是这些贷款会有10%出现违约，最后通过实施以后发现只有2%。也就是说如果当时市场跟国会的预测是一样的话，市场或者金融机构一般非常不愿意向这些企业提供贷款，因为违约概率太高，但是事实上违约低于估计。也就是表明如果没有这个，当时新能源的贷款是无法发生的，这是一个比较沉痛的案例，我们从中央到地方都可以以这个为界限，以担保的方式激励更多绿色信贷。

第二方面是债券。绿色债券在国际上已经有比较长久的发展，7、8年前发了债券，此后有很多国家的开发机构，有些是国际组织，还有一些国家的企业都比较发绿色债券，在全球，或者国际上于绿色债券，中国的机构就是新疆的金红科技(音)，国内并比较说完全没有绿色债券，虽然我们没有把它叫做绿色债券，但是事实上有，比如说兴业银行(14.60,0.41,2.89%)发了300亿的金融债，实际上是支持绿色信贷的。目前为止我们国内还没有一个正式的监管部门的文件来界定绿色债券，在不久的将来，经过监管部门的努力，应该会有关于绿色债券的界定和绿色金融债的指导性意见。有了这些规范以后，我们国家的绿色债券市场就会得以启动。

另外一个方面是绿色股票指数。前一段我们看研讨会的时候专门请了欧洲的专家，他们在绿色股票指数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为什么要研究绿色股票指数?因为我们现在的大部分的指数都是传统型的指数，这些指数当中污染型行业占的比重非常之大，比如钢铁、水泥。又有很多投资者是被动投资者。就是说指数里面某个行业占多少比重，我就放到里面去，使得资金进入污染型行业。为了改变这个，就要建立绿色指数，这样才能引导更多的资金进入绿色行业。欧洲的情况根据专家讲，大概20%都已经是绿色了，中国也有几个绿色指数，根据上证指数专家估计，恐怕我们TF只有2%。表明未来在绿色指数方面有巨大的前景和空间。最近成员和(英)上证指数公司又建立了新的指数，在10月份会搞一个推介会，会介绍新开发出来的绿色指数，希望机构利用这个创造产品和实际投资。

再讲一点关于绿色保险。绿色保险主要是指环境责任险。为什么搞这个?因为中国每年有几百起环境事故，很多事故发生以后，事故的主体由于是中小企业就倒闭了，倒闭以后没有人支付修复环境的成本。在国外已经发展出一个比较成熟的绿色保险市场，比如说在美国有40多家保险公司都提供了环境责任险，每年的保费达到40亿美元，中国只是在起步阶段，在某些地方有实验，企业似乎买绿色保险的意愿不太强。未来建立强制性的绿色保险，环境责任险的制度，这个会涉及到很多具体的需要研究的问题，在哪些领域，所谓高风险是什么，具体的保费如何确定，试点的经验如何总结和推广。

还有就是强制性披露和银行法律责任。强制性披露在全球的20多个证券市场已经实行了，在中国还是软性的规定，我们有的指引，希望上市公司披露环境信息，目前只有20%几的中国公司提供，很多信息缺乏实质性内容。我们希望看到的是你的排放量是多少，比如说你的二氧化碳、二氧化硫，水污染有没有改善，你做了多少投资，有什么效果，未来都需要比较明确的规范，要写进强制性披露要求，此后还需要有具体的条例和披露的信息的具体要求。这方面也希望国内的上市公司要做好思想准备。因为这是一个能力建设的过程，有些上市公司可能会觉得不知道怎么算你要的那些指标，一方面上市公司自己要增强披露的能力，另外一方面也需要逐步的培育一个第三方的咨询的能力，在国外有很多第三方的机构为上市公司提供这样的环境信息披露和分析的能力。

最后讲一点关于明确银行的环境法律责任。故事我刚才提到了，就是美国在1980年代启动的法案，此后国际上有很多国家采取了类似的法律框架，它的好处在什么地方?主要是能够提升银行对环境风险的关注度，给它一个新的激励机制，让银行强化环境管理风险的机制，人才的培养。这个里面涉及到一些具体的操作性问题，比如说如果银行要承担连带责任的话，这个责任是不是有上限?另外要明确银行的审查的要求。

其实上次在6月份贵阳的生态文明论坛上，我们的一个专家已经把这些具体东西讲的比较明确，他具体讲了一个例子。比如说在某些领域当中，虽然有环境风险，但是这个事还要做，比如说农业行业当中的化肥和农药，目前来讲还不能不用，否则粮食生产会受到很大影响，在这些领域当中明确定义，银行应该进什么样的调查的责任和义务，如果满足这些责任和义务，即使有一定的环境风险，也不会受到环境法律责任的约束。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是如果有这样的法律框架，具体由谁来起诉?这个里面可选的项目很多，在讨论当中提出的具体的可选的方案包括环境部门，包括第三方，包括个人等等。今后的若干年当中，这些具体的问题都需要进一步的研究，使得最后建立法律框架的时候有一个比较可操作的一些经验的总结和对具体风险的一些评估，我就讲到这，谢谢大家。